般若花開 | 澄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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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生命可貴,發光自覺,寒盡花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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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感念六祖慈悲大願,八年參禪悟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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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步的喜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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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步的喜悅
禪宗是我們祖先對心靈救濟的最大貢獻,但是傳襲與發揚必須依賴雄大的氣魄與睿智的根器,可惜自元朝以後慢慢的衰敗了,很少出現氣宇軒昂的禪師,也很少看到卓越不群的禪風,難怪虛雲和尚會感嘆的說:「佛印橋斷」。
現代很多人關心禪,也很想參禪,卻苦無入門之階,而坊間所充斥的禪書籍,絕大部分是依賴心理學、哲學、道德觀念,甚至引用部分佛學的資料而撰寫的,也許可以部分滿足讀者心靈的慰藉,有一定的功效,但畢竟不是禪。
禪探究的是萬事萬物的根本,禪宗稱為「本來面目」,就是生命的共相,宇宙的源起。用現代的術語,禪所追究的是「大爆炸」(Big Bang)」之前是什麼?歸根究柢的超高物理學。
根本的可以從我們的心靈深處去掌握,對量子力學貢獻卓著的大衛.博姆(David Bohm)說:每一個剎那的內在宇宙,展開新局面的投影就是「現在」。剎那剎那又會展開新的局面,無限向前推進。這樣,每一剎那都出現一個不同的世界,每一剎那的世界牽動了下一剎那世界,剎那剎那連結成了相似世界。
好像站在岸邊觀看河水悠悠,後水擠著前水,不斷的往前奔流;前水及後水都是剎那剎那,而河流就是相似世界了。
究竟什麼才是真實的呢?禪宗探究的就是這樣的心靈追索呀!我們的心靈不就是剎那剎那的世界嗎?禪宗只是引導學人親自去追尋、證實與肯決,自己看清了就是開悟了,就能把心靈上積累的痛苦煎熬一掃而空,快快樂樂的活在現前的每一個剎那,證得生命的永恆。
那不就是「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」嗎?那不就是「無我相,無人相,無眾生相,無壽者相」嗎?

慧能大師在《六祖法寶壇經.機緣品》說:「剎那無有生相,剎那無有滅相,更無生滅可滅,是則寂滅現前,當現前時,亦無現前之量,乃為常樂。」
耕雲老師在《觀潮隨筆》說:「若能把捉住這五千分之一秒的『剎那』,便能當下還得本心。試問:剎那間你能起得什麼念?還有相續否?便知剎那剎那……即是『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』。」
《涅槃經》偈:「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;生滅滅矣,寂滅現前」,那是超時間、超空間的心靈流動呀!筆者誠懇地以現代人的心靈探索提出心得,就教關心禪宗的人士,希望大家以理智的態度研究禪,勇敢地避開神秘與迷信的陷阱,因為我們一直擁有著與宇宙同質的「心」。

本書包含兩大部分:第一部分引用禪德參學的公案,從各種角度,請讀者用心參證,體會古人用心的勤苦,好好參學。絕對不可以率意下解答,把這個公案當著要我們放下,那個公案要我們不可執著;那個講空,這個講自在……如果這樣下結論,可就不用「參禪」了,對心靈的突破一點幫助也沒有,頂多只是會心一笑,獲得一時舒暢而已。
第二部分是說明目前學禪的錯誤觀念、態度、積習,有害於禪道客觀精神的建立,尤其一點點迷信的心態都不可升起,因為那是作踐自己,矮化自己,這樣不可能探究禪的真生命。也許這種理性的態度與傳統的宗教傳習不相同,但的確是禪的真精神與真血脈,敬請讀者鑒悉。

本書從撰寫到成書,幸賴陳翠姬、鄭淑蓮、鄭妹珠、張淑霞老師的幫助,可以安心成篇,又可獲得校對與美編,生活無憂,自在投入,謹附筆申謝。
又本書係紀念 耕雲老師圓寂五週年的心得報告,也作為鞭策自勵的自我檢測,但望 恩師施加棒喝,讓弟子智慧常開,不斷地作法供養。
若能隨流認得性,繁興永處那伽定。
澄海筆95.8.1

廿一、舉扇半遮面

一、前緣
「事非頓除,因次第盡」《楞嚴經》偈這句話強調「悟後起修」的重要。因為從生命的生死看,有輪迴;從現象看,生命的每一刻也有輪迴,人類的想念不斷,就不斷地製造
了起妄、造業、成障的循環,等於因緣果的無限連續。
修行的過程最重要的是反省懺悔,「吾昔所造諸惡業,皆由無始貪嗔痴;從身語意之所生,我今佛前求懺悔」,成為佛門的日課,事理非常明顯,為不造因、不攀緣就不結果。
這句話和孔門三省有異曲同工之妙,「吾日三省吾身: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乎?」可以看出,反省懺悔是正人君子的日課,是做人的必要心行。
我國自古以來,聖賢都勇於改過,至於顏回的不貳過,那種意志力與毅力實在令人敬佩,民間流傳的周處除三害,更是省及履及,不留迹象。

二、了凡四訓
民間目前流傳的《了凡四訓》作者袁黃先生,更是響叮噹的了不起人物。他少年得孔姓隱者學習邵雍的《皇極數》,是《易經》卜筮之術,算定終生命數,屢驗不爽,人生頓
覺索然。
後來,他訪問當時開禪席於南方雲樓山的雲谷法會禪師──明嘉靖萬曆間的有名禪師,屬六祖下卅一世,兩人對坐三日夜,雲谷乃問他何能暝坐?他答:「榮辱生死皆有定數,
何必縈思胡想?」雲谷叱道:「將以公為豪傑,原來只是一介凡夫俗子」。
雲谷更進而開導:「六祖說: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;從心而覓,感無不通。」他是上根大器,拜而受教,「將往日之罪,佛前盡情發露」,並且發願行善,運用功過格,逐日登
記,逐日檢討,「善則記數,惡則退除」,改號了凡,「在暗室屋漏中,常恐得罪天地鬼神;遇人憎我毀我,自能恬然容受」。
積善累德,他的命盤全部改觀,子壽雙全,立下了改過向上、反省懺悔的典範。
假如從粗淺的方面看,也許會以為他的功過表,似乎顯得功利,都是為了福祿壽而來。但如果從他的修身過程來探討,可就不會這麼輕易下斷言了。
我們應該知道佛教的主題是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;自淨其意,是諸佛教」,要自淨其意,可要先奠基在去惡行善上的。
去惡可以減除心的污垢,杜絕業障的干擾;而行善則可增加善緣,提高心靈的層次。
這些行為都要從「誠於中,形於外」的,達到三輪體空的無礙心靈,就是不行而行的「自淨其意」;不是先有個淨意的概念作前題,再做去惡行善的功夫。
也就是要先從功利的初心,達到自然自發的無功之功;進一步就可以走向阿羅漢道,上上增進至菩薩道,一步一腳印,踏實無虛。
了凡在此立下了三個志願:發恥心、發畏心、發勇心。體悟到:「最上者治心,當下清淨;才動即覺,覺之即無。苟未能然,須明理以遣之;又未能然,須隨事以禁之;以上
事而兼行下功,未為失策」。
我們可以反方面逐步勉勵:即臨事的時候,用心思考善惡、是非,該作才作,該捨就捨。進一步,每一舉動起念,即時批判合理不合理,取捨合於常理。習慣了就可以一起念
即覺,以不擾動覺性的頻率為上策。時間久了,無念即有念,常保清淨心。
依《續指月錄》的記載,了凡後來再訪師於棲霞山,向師致意:「我本是佛,求即是無求。」師搖首:「未在。」袁再說:「長安無別路。」師:「那麼你可以隨意行得路?」袁
答:「終不向師覓路。」「究竟如何?」袁了凡答上一偈:「棲霞嶺上草青青」。
看來袁了凡也登席於禪座了,千萬不可以只做功利理會。況且,他又在嘉善重興大雲寺,邀請雲谷禪師駐錫,形成了東南的禪道新氣象,不值得我們沉思嗎?(那時有一個年
輕的出家人來向雲谷學禪,成就大,就是憨山大師。)
所以,學《了凡四訓》,不可以著眼於功過心態,要懂得他的謙德觀:「《易》曰:『天道虧盈而益謙,地道變盈而流謙,鬼神害盈而福謙,人道惡盈而好謙。』是故〈謙〉之一
卦,六爻皆吉。《書》曰:『滿招損,謙受益。』予屢同諸公應試,每見寒士將達,必有一段謙光可掬」。
卜卦雖然神奇,為人卜者,一定要以此〈謙卦〉勉勵大家,命由心造,謙虛自然流光。耕雲老師說:「光就代表了真善美,一旦有了光,既可走運,又會美麗,誰會願意把自
己弄得滿面無光?誰又不想增加些光彩?……真正的光是因去除心中底污垢而得,所謂『無垢清淨光,慧日破諸暗』是也」。
「想幸福通達嗎?請先除去內心的污垢,一旦除淨,生活自然會充滿光輝,黑暗當然便無影無踪,哪怕窮如顏子,也會擁有足以讓王公巨富相形見絀之至樂」。(《觀潮隨筆》p.25)

三、王安石的氣稟
另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是王安石。
宋朝是當時全世界文明最開發的國家,我們可以從《天工開物》看出那時代的產業,有可能爆發產業革命的契機,卻因士大夫的意識型態而被壓抑,主要的是政治改革的失敗。
新政與舊法的爭論,基本上都是文人的一廂情願,因為整個社會沒有辦法走向以產業支持合理的財務政策,課稅的制度盤旋在榨取的設計上,徒做與民爭利及與民生息的空洞
理論之爭。
研究王安石的新政得失,一定要跳脫傳統的黨爭偏見,要以現有的知識從當初的社會面去剖析,才能還原真象,才可以借古鑑今,此是題外話。
王安石與當時士大夫一樣,都很喜歡親近禪師。例如開理學先河的周敦頤,他的〈愛蓮說〉廣泛流傳,很有佛教的內涵,因為他問佛理於黃龍惠南禪師,又與東林聰禪師討論
《易經》,在這樣的腦力激盪下,爆出了理學的火花,重新建立儒家的園地,繁花似錦,雖不似古樸的可愛,但這是時代的必要相應演變,勢不可擋。
氣質和學道有關係。
修行是變化氣質的事業,除非願意改變氣稟,反省改過,不可能有如袁了凡先生的成就。
王安石與蔣山贊元禪師,好得不得了,就像兄弟一樣;蘇東坡和佛印和尚,也像兄弟一樣好。可見當時和尚不是一付古板的模樣,他們也會作詩、繪畫,卻又哲理高妙,禪心
生命化。
贊元是慈明的弟子,和黃龍惠南、楊岐方會等是同門師兄弟。他在慈明身邊當侍者,很辛苦,要舂米、破薪,慈明又很節省,五次接辦大寺院,不從事營建擴充的事,專心辦
道,提拔後進,所以他的弟子演為黃龍與楊岐兩派,風動叢林。
當侍者辛苦了十年,慈明過世,他就在塔廟的石霜,開墾種植,默默保任了八年。這是高僧的典範,過著「心鏡明、鑒無礙,廓然瑩澈周沙界,萬象森羅影現中,一顆圓光
非內外」的清修日子。
政事繁忙,黨爭激烈,王安石也想安心的妙方,就向贊元請教是否可以學佛。
贊元向他說:「你有三大毛病,這是阻礙向道的力量。你受氣剛大,世緣深,經常有身挑天下重責的想法,籌思經世濟用的方略。勞思勞神,這樣是,那樣非,心永遠也不能
持平,怎麼能有一念萬年的功用呢?」
「你又有一項大缺點,容易動怒,失去客觀的立場。做學問講究道理,理從多方比較中顯現出來,一動怒就失去平衡,是所知障,以所知障求道,怎麼會有結果?」
受氣剛大、世緣深、易怒是王安石向道的障礙,其實,我們平常人一樣有這些毛病,深淺不等而已。
看著安石的不安,贊元又說:「你卻有一項優點可以近道:視名利如脫髮,甘淡泊如苦行僧。稟氣如此,要從宗門入道難,還是多習教乘,勳習滋心,將來世或可為佛。」
罷相之後,王安石蟻舟至寺拜謁,師出迎入寺,延至東偏揖退就不現身。當時從官賓客滿座,卻不見師影,原來贊元禪師早就入睡了。
王安石退隱定林,也經常拜訪禪師,但禪師從來不發一語,不下一論,只是相向默坐,意在消除王安石內心的擾動。這位貴賓才高氣傲,擾動了天下人的心脈,造成了多少悲
歡離合的事件,稟氣所致,智慧所致,唯有危坐觀心,妙造懺悔了。

以上把了凡居士與王安石兩人的學佛經驗互相參照,也許可以提供有心參禪的人參考。

四、基督教徒的認罪
基督教是當今全世界信徒最多的宗教,教理平易近人情,群體互動感情凝聚也強,尤其淑世精神,想把這個世界再造成伊甸理想國,做到出世與入世並重,將神的愛在世界
普遍開花,令人敬佩。
基督教特別重視懺悔,他們主張向神認罪悔改,是蒙恩得救的不二法門。原來基督教有兩大特點:原罪和最後審判。
人類與萬物都是神創造的,唯有人類卻因貪而犯罪,使伊甸樂園變成勾心鬥角的場所,這是原罪。死後,接受審判的,是那些認罪悔改的人,否則連接受審判的機會也沒有的,
他們只能墮落在地獄永火中,萬年不復。
如何在救主神的面前,進行徹底的認罪悔改呢?
(一)、選一個安靜的地方,恭敬地跪著,心中有救主耶穌。
(二)、從內心禱告,請求主將我們一生的罪顯明出來。
(三)、每發現一樣罪過,請求主赦免,並求主以他的寶血洗淨。
(四)、悔罪從幼年的事項做起,一直認到今天所犯的罪。
(五)、若主指出心裡隱藏的罪,或計劃將做之罪,須一一認清,直到無罪可認為止。
(六)、重大可恨之罪,要徹底悔改。這樣,「神是信實的,是公義的,必要赦免我們的罪,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。」(〈約翰一書〉一章九節)。
(七)、對主禱告:「主耶穌啊!我願意敞開我的心,接受您作我的救主!」這樣,內心與神靈才能合一而完美,復活的主必定進入心中。

這一種很有程序的反省懺悔,是其他宗教比較缺少的程序,我覺得很完美。尤其,這種反省的過程,可以讓心田累積的陳年積債一切呈現,因見光而消失,消了再消,心靈愈
覺得輕鬆暢快,謙光漸露,會有暢然的春意浮上心頭,覺得每一個人都是至親好友;況且心中無愧,赤心一片,當下就有天國出現的感覺。

談到懺悔,我們可以回頭來看神秀的見性偈語:
   身是菩提樹  心如明鏡台
   時時勤拂拭  勿使惹塵埃
一般人看到這首偈,很容易因為不能直達開悟的境界而忽略掉了,當時五祖還特別交代:「依此偈修,免墮惡道;依此偈修,有大利益。」中國文字的缺點就是尚簡要,結果
忽略了大意。
當時還是《楞伽經》印心的傳承中,重視觀心,不觀心怎能懺悔?況且《金剛經》也重視懺悔:「善男子,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,若為人輕賤,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,以今
世人輕賤故,先世罪業則為消滅,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
受持就是持戒修福,就是反省懺悔,佛前懺悔,高僧大德前懺悔,或當面悔罪等是原始佛教之精神,後期反而忽略了,非常可惜。
神秀這個勤拂拭,與當時的環境有關。六祖在法性寺出家的後一年,名僧三藏法師玄奘大師圓寂,禪宗在五祖時代才開始受人重視,但當時最大宗是玄奘大師為主的法相宗,
他們重視去病除垢,以還原如來藏,唯識盛行,《百法名門論》以及奘師的《八識規矩頌》,就是主要的論典,這是《楞伽經》的另一方面發展。
神秀可以說是跨足在法相宗和禪宗之間,還沒有突破,也許因為他是個讀書人出身的,免不了重視經教,企圖從「勤拂拭」中達到「自覺聖智」。
就現實面看,神秀的偈對開悟前或開悟後的人都是重要的,這是累積福德資糧的好事,不可輕視。禪宗先見性後修行,比較可以順道回家,但開悟見性不容易,會讓人在這
段路程上 擱很多美好時光,非上上根器實在不為功,還不如穩定踏實的可靠。
沉寂千年的法相宗,現在終於有人志心參研,可以將佛教研究我們的生命心理學發揮出來,借著細部的反省懺悔,也許可以提高人類的靈性,值得重視及發揚。

五、《壇經》的〈懺悔品〉
自淨其意就是反省懺悔,而且能懺悔的是誰?懺悔從何產生?懺悔能量從何發生?如果能夠探尋下去,決定是好事一樁,今置不論,留待有緣人好好地參。
關於開悟之後即至佛地,或者悟後起修,時下有人困惑。說穿了,沒有什麼可爭論的!悟後起修就是從懺悔做起,沒有懺悔,法身是保不住的,自己心佛顯不出來。任何人如
果誇稱開悟,卻不懂懺悔,不執行懺悔,甚至吾我不斷,貢高我慢,絕對跟宗門無涉,非同見同行。
因此,六祖特立「無相懺悔」,以啟迪眾生,意義很大。

其方式如下:
跪在佛前道:「弟子從前念今念及後念,念念不被愚迷(憍誑)(嫉妒)染。從前所有惡業愚迷(惡業憍誑)(惡業嫉妒)等罪悉皆懺悔,願一時銷滅,永不復起。」
懺是懺其前非,悔者悔其後過。
這樣祈求佛菩薩、護法諸神加被,勇敢自懺自悔,體認真正的三歸依,建立自覺自悟的方向:
「從今日去,稱覺為師,更不歸依邪魔外道,以自性三寶,常自證明,勸善知識歸依自性三寶」。
「佛者覺也,法者正也,僧者淨也」。
「自心歸依覺,邪迷不生,少欲知足,能離財色,名兩足尊。自心歸依正,念念無邪見,以無邪見故,即無人我貢高、貪愛執著,名離欲尊。自心歸依淨,一切塵勞愛欲境
界,自心皆不染著,名眾中尊」。
以上稱為無相三歸依,其根本著眼點就是自覺、自尊、自重。我們稱佛為大雄,因為著實而論,這個世界除了自己能救自己外,其他人是愛莫能助的,只有自己承擔自己思
想行為的結果,這也是佛教和其他宗教截然不同的地方,如果淪為迷信,依附神佛,那是不公平的,也非正信的佛教徒。
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本著自尊自覺,要點上「自性五分法身香」。香,代表著心燈,也代表了我們尊貴無比的自性。這自性五分香即:
(一)、戒香:沒有負面情緒的流露。
(二)、定香:在境相中自心不亂。
(三)、慧香:常以智慧觀照自性。
(四)、解脫香:不落於相對概念中而得自在無礙。
(五)、解脫知見香:和光接物,無人無我,真性不易,隨順慈悲。

上面五分香,可以簡括為:「時時自覺,念念自知,人人調和,事事心安。」

六、安祥自在的懺悔
耕雲老師在世時,雖然廣泛傳心給弟子,但他一再強調佛法是自解、自悟、自證、自成佛道的,所以特別重視懺悔,「真懺悔莫過於真修行,真修行莫過於凡心大死,法身大
活。」
他一再告誡弟子:「瀰天罪過當不得一個悔字。但能自愧、自咎、自悔,可以粉身碎骨,不可重犯已懺之過,則般若鋒端、金剛焰下何罪不銷?何障不破?但能以法為生命,
鄭重確立自己心態及形象,有所為而有所不為,庶可罪消、障除,自性光芒綻放,不了則業障不能空也。」
以前把這種告誡只當著功夫去著手,真所謂有功之功,後來才了解,金剛印心,金剛就指我們這顆不向負值低頭的心。難怪,自五祖弘忍大師、六祖惠能大師以來,特別宣
揚金剛心,以《金剛經》印心,就是自立自強的本懷。
為了弟子的方便,耕雲老師特別定下懺悔的程序如下:
(一)、齋戒沐浴換淨衣,佛前梵香禱告曰:弟子某某無明覆蓋,不見己過,墮落而不自覺,懇求佛菩薩慈悲,令見己過(三拜),懇求護法菩薩善導(一拜)。
(二)、準備紙簿原子筆,就反省所得一一寫出,然後就所反省之事,能彌補者寫出計劃(須執行,不可忘却);虧欠他人者、對不起他人者,觀想其人在面前,向之頂禮乞寬
恕。
(三)、以至誠之心就所寫,於佛前跪誦,並誓不重犯,然後誓作新人,誓度眾生,焚於佛前。
(四)、反省懺悔之事,以後不可再回憶,亦不重犯。
(五)、觀每一念起,妄者疾速懺悔。
反省的方式,要以時間為經,想念行為為緯,作反方向的反省,要細、要由衷,不必急,一年、一月、一週、一日地反省下去,把時間寫下來,向記憶裡找過去。
現在流行催眠法,讓人在催眠中勾引起過去不幸的記憶,甚至有人記起了前世,把過去心靈的創傷暴露出來,使這一世的心靈得到輕快的覺受,並且讓多年鬱積的情緒與病痛
得到解除。
這些我們稱為年齡追溯法,以及往世追溯法,也許將來成為人類心靈研究的主要方向,必然會顛覆現有的平面心理學。
就我們從唯識學以及輪迴的必然性看,它只是反省懺悔的一種運用。如果我們真誠地懺悔,真誠地反省,精神上會有暢快的湧現,人也頓然有重生的感覺。
如果反省得更徹底,我們將知道我們為什麼出生在這個世界上,知道過去生的種種,真實地感受到此生的不易,也更感動到周遭的親友其實都和我們的過去生有恩愛情仇的糾
葛,不是會更珍惜此生的重要嗎?更珍惜周遭的親友,或者那些不認識的人,都是與我們過去生有關連的夥伴嗎?

如果更深入的反省懺悔,在過去生活的剖析中,發露了宿命通,我們將會發現:這個世界都遵循著一個軌道運行,那個軌道是我們人類的種種思想,意志力與想像造成的,若
非人類在認識了這種不可思議的運動,重新建立一個更健全的軌道,人類的災難是無法解決的。

七、結語
反省懺悔絕對是我們心靈淨化的唯一運作。
否則:
我們怎能認識自己的過錯而改進?
我們怎能與人和諧相處,重視他人的貢獻?
我們怎能以謙卑的心懷,容忍他人的是是非非?
我們怎能對未來有更美妙的期待?
我們怎能無怨無悔地感恩與祝福?
我們怎能真實地修行,並且淨化我們的心靈?
如果任何宗教或從事神職工作的人,不懂得反省懺悔,怎麼能夠在「自淨其意」中,喚起自身心靈的感受?怎麼能夠獲得神、菩薩、護法神的幫助呢?
也唯有懂得懺悔才能引發慚愧心,從慚愧心引發感恩心,從感恩心中引發謙卑心。
想一想,人類的大部份活動,都是從別人的心身中奪取財富,或從大自然中奪取財富而已。人類其實比不上任何植物,它們開花結果,都是將自身的財富──花蜜與果實,提
供其他生物養身飽腹,為它們延續子孫,無私無悔,共存共榮。如果說修行人不能從大自然中獲取偉大的教訓,還能戴冠舞笏般地演出嗎?修行人啊!有什麼可驕傲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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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二、生命的環狀

你說今年蓮花開得比較晚,往年這個時候,早已亭亭玉立了朵朵蓮花,今年在濃密的傘蓋中,偶爾才撐出二、三朵,顯得寂寞。
今年的確氣候反常,驚蟄日聽不到雷聲,清明節也沒有下雨,漫天的乾旱,從春節延了下來,大家都說這是反聖嬰現象。一直到穀雨,連續下了幾場雨,塘水漲了,泛開了
荷葉田田。
再一次凝神翠綠的蓮葉,我不在乎有沒有蓮花,只注意微風晃盪的綠影,好像陣陣波浪遠遠地盪了開來,低沉的地方,爆出一片波光,留下驚鴻一瞥的驚奇。
我喜愛搖曳的蓮花,欲開未開的飽滿,穿著粉紅的衣襯,彷彿在綠波中閃躲的小鳥;花多了,就顯得俗氣了。

記得李可染也寫過幾幀夏荷,似乎沒有什麼蓮花,只一湖濃濃的荷葉,東倒西歪地,很容易就體會到烈日神醉的習習涼風。
他的畫是墨色,空白的地方自然就露出一片湖了,靜靜的湖,和天空是打成一片的,我們現實的地界是藍,而他的畫是留白。
那和張大千的蓮花截然不同的,張大千的蓮花是華貴的,厚厚的蓮葉有時候會鑲上金邊,而蓮花大大地撲面而來,像菩薩的容顏,華貴而搶眼,渡過生死海,點燃無限的希望。
但我最喜愛一幅王三慶的雨後荷塘,夏雨乍來,雨勢將歇未歇,點點落在湖面上,也點上模糊的漣漪,陽光透過葉的縫隙而下,大膽地在空白的地方留下了蓮的姿影。那種空
間的處理絶透了,在濃厚的葉叢中開出花,花又散發出了陽光的活力,整個畫面交叉著陽光的跳躍,有一種輕柔的生命力在擴張著。

生命本來就擴張著無限的生機,熱烘烘地,向著無限延展。
那是一種很難理解的擴張,因為我們永遠記得過去,永遠沒有明白未來,未來只是一種猜測,但我們清楚著過去,卻向未來延展著無知。
我們每一個人、每一個朝代、每一個計畫和行動,都沿著這條道路奔馳著。
一條很精準的生老病死的直線,無限地延展著。

但你說今年蓮花開得比較晚,到現在也只有幾朵蓮花襯托著。
突然向你看了一眼,你無意地以為我同意了你的看法,我只空手彈了幾下,空氣沒有凹陷,一切似乎平靜的原狀。
我還是說了:蓮花又開了。
就這樣,我也沒有說什麼呢!
蓮花又開了,蓮花又開了,它們必須尋著去年的腳跡再開嗎?還是因為這個季節是開花的時候,它們當仁不讓地開了?
這個湖塘,也許會有好多年的存在,正如這塘裡的蓮花在這個季節又開了,它們循環的腳步是一年、十二個月的輪迴,每年都會有一個開始,一個結束,但過去的記憶不重要,
未來的計畫也不重要。
每一個十二個月做一個循環,它們的時間和空間是環狀的,不是直線的,我發現了這個現象。
你說蓮花今年開得比較晚,只是主觀地把你的時間意識套在蓮花身上,其實,它們不屑於我們的判斷,因為它們的生命是環狀的,不是直線的。
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?
生命是直線或是環狀的呢?
你能找到生命的環線嗎?
愛因斯坦說:在光速裡運行,時間是靜止的。
時間只是位移,沒有三維的限制,你說空間在時間的靜止中嗎?
還是喜歡荷塘中的陽光,帶來了生命的想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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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三、滿庭香

放了過多的花肥,薰衣草和鼠尾草承受不了,漸漸地枯萎了;倒是側旁的唐竹欣欣向榮,長出了碧綠的葉子,竹竿亭得直直地,意氣風發。
看來只能讓陽光曬一陣子,空氣和土壤充分地混和一段時間。一個疏忽,一個大意,連鎖的反應之鍊會牽連長長地。

前幾天,突然間陷入一個無明,近來畫的收藏成為時尚,有點怦然心動,心火炎炎,熱氣蒸騰。
發現不對,趕緊調整心態,讓皺起的心湖,慢慢地恢復平整。
起先心房上堵上一片厚厚的保護牆,強力地堵住雜思亂想,經過了保持,終於在心房上築起一道透明的玻璃層,妄想消跡,內外通明。
再經過一個早上的沉澱,那道玻璃層也消掉了,「天下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。」
回頭拿起畫來看,愈看愈親切,每一個筆劃都滲透著畫家的感情,豐富地流露著他們對世界的愛、對生命的讚賞。
沒有功利的想法,才真正地可以和畫家交談,和畫境交談,和自己的內心交談,而且「別有仙境在人間」。

回過頭看看花圃的花草,抱歉著過多的化肥傷了他們的生命,對他們的疏忽是深沉的傷痛,彼此都是這世界的一合相,當我們彼此尊重、呵護時,一合相即非一合相,因為生
命是多元的怒放,森羅萬象是緣起緣滅的美麗。
緣起緣滅的當下就是大圓覺海的踴躍。
假如不認為花草的生命與我們的生命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,那是因為對生命的認識是膚淺的。

當一個僧人問趙州從諗禪師:「什麼是生命的本質?什麼是萬事萬物的本源?」
趙州和尚說:「庭前柏樹子。」
這是最直接而且最親切的答覆,但我們反而會懷疑:禪是多麼高深的學問,只有上根大器才能證得,為什麼說禪只要學學庭前柏樹子呢?
趙州和尚沒有向我們開玩笑,鄭重得不得了。
也許你會摸著頭,向他一鞠躬,然後坦然說:「我實在不懂。」
趙州會向你咧嘴一笑,溫和地說:「吃茶去!」
古代僧人參禪,都是靠著兩條腿,跋山涉水,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禪堂。
禪師知道我們的辛勞,所以要我們吃茶去,歇歇心,歇歇多天來的勞累。
可是最重要的是參禪呀!趙州和尚盡說些不相干的話,什麼「庭前柏樹子!」「吃茶去!」「無!」
這簡直開玩笑嘛!
其實,誰燒起我們的心火呢?自己不把心薪抽掉,心火自然旺旺地燒起來。
吃茶去,多少省略處。
可是,什麼是禪?什麼是本來面目?

那張張大千所畫的供花畫,美麗的少女,捧著花,踏著輕柔的腳步,恭敬地向佛供花,一時萬德莊嚴,「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如來」道盡了我們生命的本質,那麼真誠而普遍。
但去你的,你還計算這張畫值幾百萬元,心火炎炎,張大千應悔當初落下筆,惹得眾生打算盤。
他是供佛,我們卻是供錢。
供錢的人不懂得「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如來」,他的世界金錢滿天飛。
薰衣草、鼠尾草,沒有好好地照顧,是我的錯,一個渾沌的錯。

一花一世界!
一葉一如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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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四、無跡可尋

奧修像一陣旋風,掃過佛教徒的園地,他說《心經》,他談祖師禪,漫漫地淹了一地的春水,直到現在,還有很多人津津樂道。
慣於海濶天空的評論,用現代的語言形式說禪、說公案,一直表現了印度民族特有的論述風格,觸碰著聽者的內心,然後用一杯清涼的水,灌進你的胃腸,你會特別覺得親切。
很多人就這樣栽進他的書海裡,淹沒了,在那裡載浮載沉。
也許佛教本來就發源於印度,他們民族的思維就有這種另類思考,談佛教教理他實在在行!娓娓而談,沒有經典的枯硬感覺,依稀有著佈大的身影,隨時隨地為眾生開演一場
內心的告白。

反觀國內的佛教界,暮氣沉沉,講經說法儘在教條上胡混。明明佈大在世的時候,沒有什麼法會,沒有什麼儀式,他也絶對沒有說過為教徒解冤去厄的良方,他只說:「自作
自受」,解縛人必是結縛人。
奧修也沒有辦過什麼法會,也不會為弟子灌頂,他就坐在稍高的平台上侃侃而談,有時候是落日黃昏,有時候是朝陽初昇;有時候精神奕奕,有時候陷入沉思。一個活活潑
潑的人。
他不接受人家的供養,所以走了,輕輕飄飄地走了,不帶走一片雲。你聽過有一座奧修殿堂讓你膜拜、讓你祈福嗎?
可是他有說溜嘴的地方,酣暢過了頭。
他竟然把陳睦州尊宿當成日本人,為日本的禪者多說了很多好聽的話。
他說禪的種子萌發於印度,在中國肥沃的土地長成大樹,結果卻在日本開花。

我不認為日本的樹會開禪的花。
日本人並沒有把禪的樹移植到日本,從來沒有!很多日本的禪者到了中國,那裡學,這裡學,迫不及待地折了幾枚含苞待放的枝枒,載回日本,在精緻的瓷瓶裡,等著開花。
然後大家圍繞著這盆花,吟詩唱歌,舉行隆重的儀式,最後大家靜默地坐著,等著花開,對著自己的心的花朵也相應地開著。
不相信,你可以到大德寺,可以到比叡山,可以到任何禪堂,他們會讓信徒靜靜地打坐,禪師會安排接見你,聽聽你內心的痛苦與煎熬,然後會丟一個話頭給你。
甚至會丟一個公案給你,最常提到的是趙州的「無」字公案。這樣長時間的來來去去,你可以停留幾天、幾個月、幾年,隨你如意。
晚上有小參,稱為接心。
沒有開悟的禪師不能接心的,因為心靈沒有那麼敏銳,也沒有方便可以去黏解縛。
這是比較保持傳統的,比較接近明朝那套禪的訓練,畢竟不失根本。是北宗的禪。
後來演變成解公案,禪師編了一個公案,杜撰了一個故事,什麼「兩隻鶴,一隻高飛,另隻踞地舉頭高鳴」,要你解開這個公案的謎題,就這樣,他們袖裡有二、三百個這種
杜撰的公案,大家就在那裡猜,猜對了,另猜另一題。
聽說解開了一百題就會開悟。
我就碰到一位解開了一百多題的師父,他的禪師父認可他,讓他成為臨濟子孫。
這些公案說穿,都是從百丈野鴨子公案引申來的。百丈看野鴨飛過去,被道一師父扭著鼻子,告誡他:「又道飛過去了!」大夥兒都知道。其實,你會了一百題、二百題,也
不過自己安慰自己,有答案,但沒有開悟。

日本人對禪道的了解,就喜歡花俏,剪了幾枝含苞待放的梅枝、桃枝,回家放進花瓶,等幾天,花開了,他們就邀請親朋好友來欣賞,讚美幾句。
大家都看到了花,在花瓶裡,枝條秀麗,花朵高雅。
陳睦州怎麼會把花枝插在花瓶裡供人欣賞?不會的!他會引領大家到花林中,彈奏長嘯,吃茶跳舞,花在樹幹的細枝端,大把地開放,大把地擠眉弄眼。
中國人的禪是這樣。

那天有一個新來參禪的僧人來拜見陳睦州,陳睦州就大聲地斥責:「你怎麼偷吃我的餅菓呢?」
僧人大喊冤:「我才剛進禪堂,怎麼可能做這種事?」
睦州還是說他:「明明贓物現成,你偏要否認。」
假如沒有幽默的修養,真的聽不出睦州的話。
參禪話道為求開悟,這位僧人來求法,睦州直截了當地說:我的心只有我知道,你的心也唯有你自己知道,你想在我這兒挖寶,不是小偷嗎?
我的寶物等於你的贓物,這位僧人不明白禪師的心意,當下一定驚惶失措,怎麼惹來這般無明?
在欲進欲退的時候,又有另一個人進堂參拜。
睦州緊抓著他說:「現成公案,又來了一個賊,今天就饒你三十棒。」參禪不對機,禪師舉棒就打。
這個僧人一進門,睦州就說:「不對哦!和別人沒兩樣。」
僧人問:「怎麼回事?」
睦州答:「山門上那頭金剛不就怒目舉拳嗎?護法神都認定你是賊了,還說不是?」
僧人不會意,抗議:「金剛塑像本來這樣。」
睦州看他著實牛一條,狠狠打了三十棒。送出禪堂。

每一個僧人走進禪堂,都企盼禪師給他一個法,給他開示,讓他開悟。禪師很認真地舉棒便打,出口便喝,實在不得已中的最大誠意的表達。
但是求法的僧人不相信那是「法」,還以為是「為難他」,僵在那兒發牛脾氣,禪師只好舉棒趕人了!
他不在趕人,他在送人一個大法。
禪堂不講道理,任何舉措要人直截契會,不對機,打了也白打。
這兩個僧人和我們一樣,瞠目結舌,嚇呆了。
你又如何解開公案呢?其實未開口前已合打三十棒了,因為你一開口必定是錯。

看看雲門文偃參禪的情形。
雲門文偃看到睦州就追著問:「禪是什麼?」
睦州馬上把門關起來,相應不理。
第三次進門,睦州剛要關門,雲門一腳跨過,睦州卻狠著心把門關上,當然也把腳壓壞了。雲門忍著痛說:「腳傷了沒關係,您總要把法傳給我。」
睦州答:「秦、時、鍍、鑠、鑽。」
雲門把這五個字東拼西拼,總找不出答案,摸著腳痛處,忘了痛楚,卻恍然解悟。
你會不會嚇壞了?中國禪師就是那麼直截了當,直指直破,不拖泥帶水,還要剪下枝條插在花瓶,等著開花嗎?
雲門把那五個字拼了又拼,拼不出所以然來,卻恍然找出自己的心,原來自家寶藏從來沒有丟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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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五、花瓶裡之花

睦州平常不接人的,看到人來問法,他就把門關閉,一言不對,半句嫌多。
偏偏雲門不死心,早一步跨過門檻,以為睦州不可能閉門拒客吧!睦州照常關上門,把雲門的一隻腳壓傷了,終生跛腳。
睦州只回答「秦時鍍鑠鑽」五個單字,雲門卻可以從中感得玄機。我不能,你可能嗎?也許我們都不可能。
但為什麼雲門可以?
我們沒有他求法的意志與決心,他追著睦州一心求法,什麼都不要,連腳傷了也不重要,「只要您告訴我:什麼是佛法西來意?」
睦州怎麼知道雲門和一般人不同,和你我都不同?隨口謅了五個不相關的字,雲門就開悟了。
雲門如果碰到其他的禪師,一定要他好好禪坐,把意念集中,什麼都不要想,訓練專一的精神。日本禪師一直保持著這種作風,他們相信靜而後能慮。
睦州不理這套成規,看到雲門跑來,他也捲起腳管就跑,躲進房子,把房門一關,好像在演戲,一場啞劇,很怕與雲門講法。

要是馬祖道一就不一樣。道一畢竟是祖師輩,不必像睦州那樣靦覥。有一個叫著水潦的和尚跑來向道一求法,道一豎著耳朵問:「你說什麼?」
水潦走向前,靠著道一的耳朵說:「什麼是禪?」
道一很生氣,左手抱著水潦的頸項,右手攔腰,伸著右腳就把水潦摔倒在地。
「你還問我什麼是禪?」道一恨恨地說。
水潦翻身而起,望著道一笑,笑個不停,道一也笑了,手挽著手走向禪堂。
雲門反覆著這五個字,也笑起來,笑得像一口鐘,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。
他們都是一群瘋子,無可理喻。

日本禪師最尊崇臨濟義玄,他是臨濟宗開山祖師。
臨濟年輕時就依附在黃檗禪師座下,三年來一直木訥寡言,循規蹈矩。睦州是首座,他向臨濟說:「為什麼從來沒看過你向師父問法?」臨濟坦白說:「問也不知從何問起。」向師父問:「什麼是祖師西來意,不就得了嗎?」睦州建議著。
臨濟跑去見黃檗:「什麼是祖師西來意?」
話未說完,劈劈啪啪地,黃檗打了他三十棒。
倒楣透了,臨濟找到睦州訴說:「不問法,平安無事;一問法,無端被打三十棒。」
「可能你的態度不積極吧?師父向來一心慈悲的。」
隔了幾天,臨濟整肅儀容,又向黃檗問:「什麼是祖師西來意?」話沒完,劈劈啪啪地又被打了三十棒。
木訥的臨濟回來向睦州抱怨:「這是那門規矩?道理不講,又是一頓三十棒。」
「心平氣靜一會兒,總不會無緣無故落棒的。」
睦州愛看戲,也愛耍戲,別人向他求法,他閉門不見,不然就開門三十棒。他說:山門外那座護法金剛,拿著棒,怒目相向,對來參禪的人,一律怒棒相待,是條漢子,就該死掉傲氣,棒棒才見血。
臨濟生性憨直,鼓起勇氣又去問法,一樣被打三十棒。前後三次問法,共被打了九十棒。回到寮房,收拾僧衣,決心離開這個不講理的鬼地方。
睦州冷眼旁觀,向他說:「要離開,禮貌上也得先向師父告辭。」
臨濟拎著複子向黃檗告辭。黃檗問他:「到那兒呀?」臨濟說:「未有打算。」
「那好,你就到高灘大愚禪師那邊吧!他人好得不得了,你一定如魚得水。」

當晚,臨濟就到了高灘,大愚問了前後緣由,嘆了一口大氣:「黃檗師父為你累得半死,這樣老婆心切,你卻嫌他無可理喻。」
臨濟一聽,條條棒杖打進了心裡似地,大驚地叫:「原來禪法是這麼單純?」
大愚摳著臨濟衣襟問:「到底是什麼回事?」
臨濟只向大愚的腋窩點了三下,大愚就點頭說:「還是趕快回去頂禮吧!不關我的事。」
臨濟回到黃檗處,一掃木訥的性格,棒喝交馳,像個頑童。睦州冷眼旁觀,一切盡在他的乾坤掌中,但他絶不展露一點才華。

奧修竟然說禪的花朵開在日本,我說禪的花枝插在日本花瓶裡,奧修就誤以為禪的花只在日本開。

睦州離開黃檗,就在巷子裡住下,每天織草鞋,賣來侍奉老母,他會想起雲門文偃、臨濟義玄,他會掛念黃檗禪師。
但他還是編織草鞋維生。
黃巢大軍圍城,睦州織了一隻好大的草鞋,懸在城門上。黃巢看見了,大驚失色,看著他腳下的草鞋,看著千軍萬卒腳下的草鞋,拿走了城門上的草鞋引兵他去。

你永遠抱持著懷疑:那些禪師怎能這麼就開悟呢?
於是有些所謂禪師也暗示著他們也開悟了,不是謅一首開悟偈,讓人家墜在霧裡看花;就是說些禪理:「一個開悟人心同太虛,心包宇宙,大千宇宙都是他的心。人要自在呀!要放下呀!要空呀!」
可是為什麼陳睦州要在巷子裡織草鞋?
為什麼六祖惠能離開了黃梅,五祖弘忍把禪堂囑託弟子,在寺外蓋個茅屋侍奉老母?
問題是我們怎麼知道誰是禪師?如假包換的禪師呢?
臨濟向黃檗問法,黃檗打他三十棒,三次共九十棒。大愚卻說:「黃檗為你累得半死。」
沒有人說得出道理。但臨濟猛然一想就懂了。
雲門把一隻腳跨進門檻,睦州關門壓傷了,痛徹心脾呀!睦州只送他五個無解的單詞,但雲門懂了,痛得過癮!
水潦和尚被道一和尚摔在地上,翻身起來笑開了,他也懂了。

看看這些當人家師父的什麼怪招都有, 一言不出,二話不講,當面就讓他們深刻印證了「本來無一物。」
如果要像他們這樣講道理,嘮嘮叨叨,或者坐在蒲團上磨菇,看淨數息,與妄想捉迷藏,驢年開悟啊!
一位真正的禪師對弟子的心態洞察無遺,因為他的心「本來無一物」, 像一面清澈的鏡子,弟子來到面前,心垢就照出來了。
禪師運用特殊的手段,迅速地掃掉心垢,總要損失原有的功德能量,所謂「般若如大火炬,近之則燎」,哪能不累得半死?

臨濟被黃檗打了九十棒,真正印證了「打在兒身,痛在娘心」,每一棒不都是「老婆心切」嗎?
臨濟跑到大愚那兒訴苦,幸虧大愚是個開悟的人,不然可要斷送了臨濟的前途了。
睦州深懂箇中真昧,下了指導棋,卻又極為保守,他只輕描淡寫:「路逢劍客須呈劍,不是詩人莫献詩」,端看我們是個料子嗎?

那時候,在山上打禪三,臨別一炷香,十足的ㄧ炷香打坐著。頓覺萬境空靈,彷彿置身高山頂尖,師父的萬千叮嚀,只像輕柔的樂音,東耳飄進西耳出,寧靜、安祥、舒暢。
全然不知什麼是空間與時間,事後才知道師父近身幾次,但那樂音飄渺、法語清暢持續到開靜。
這種覺受雖然好,畢竟拘身在坐墊上。
有一次在某地的安祥禪堂禮敬耕雲老師法相,回家的途上,機車像在騰雲駕霧中,但不是快速,只覺得地面不平的,周遭顯得似實似虛,似虛似實。
這些都是禪定的真實現象,但行動中的禪定感受比較深,比較接近生命的波動,那是生命的禪,不是靜止的禪定,味道完全不同。
然而可以把這種心靈狀態擴大、持久嗎?可以變成生活的真實面嗎?可以在生命中展現禪定無執的境界嗎?那是什麼呢?那和生命的本質有什麼相關?

一個禪者必須清清楚楚弄明白了這些,才不被境界誤賺,境界或禪定不是「禪」。
睦州說:「沒有個入頭處,必須找個入頭處;既有個入頭處,不得辜負老僧。」
他又說:「大事未明,如喪考妣;大事已明,亦如喪考妣」,那是生命的重生啊!要慎重啊!
寧靜的禪定是可以凝聚精神,思考更加敏銳,分析更徹底,但畢竟只是心志訓練的方法,和禪無關。
禪是緣生法的實質領受,是生命的全體呈現,是人格化的覺醒,必須有根有本,長得壯壯的大樹,可以開花結果,不是插在花瓶中的花枝,墮在境界上。
奧修只對了一半,禪的枝幹在中國長得壯壯地,但是看不到花;只等待春天來臨,驚蟄的雷鳴催化春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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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六、笑聲中的鈴木大拙

也許你不服氣,很多人都向日本學禪了。
不是學禪,是學禪學,把禪當著學問,當著哲學,人生哲學,甚至是思想史的一部份,般若學、中觀學、華嚴學等等就這樣開發出來了。
他們從文獻學的立場,將過去論師的論述加以評比、對照與研究,自然篇章可觀,變成目前世界佛學論壇的盛事,皓首窮經,埋首論議,問題是沒有一個開悟的。

開悟是啥?
開悟不是開知見、開識見。
開悟的悟是吾心,我們的本心,我們在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相。在特殊的機緣下開展出來了本心,真正的體驗這種彌足珍貴的心靈狀態就是開悟。
拱奉這個心態,儘量地完成人格化,就是修行。所以佛教是行門,不是解門;不能變化氣質、超凡入聖,再多的佛學知識有什麼用?
論文多精彩,抵不了趙州那句話:「庭前柏樹子」;論文多深奥,真應了睦州那句話:「現成公案」。
黃庭堅畢生對文學的貢獻太大了,可是他只喜歡那個:「身從無相中受生,猶如幻出諸形象。幻人心識本來無,罪福皆空無所住。」那是生命的鍛鍊中昇華得來的,世界的煎
熬磨難,如煙如幻,他是浴火重生的。

歷史記載第一位來華參禪的日本人是覺阿上人,南宋初期,覺阿泛海到杭州靈隱寺拜訪佛海慧遠禪師。
慧遠禪師是圓悟禪師的弟子,孝宗派他主持靈隱寺,覺阿懂得華文卻不會說,筆問:「無明因何而有?」慧遠和尚舉起拂塵便打,不悟,留下來學習。
翌年秋天辭歸,到金陵(即南京),搭船渡長蘆江岸,月隱星稀,薄霧籠江,聽到鼓聲,忽然大悟,恍惚悟得慧遠和尚初見的拂塵一打。
這就是祖師禪,作風明快,「沒有三兩三,不敢上梁山」,豈是說破嘴皮能相應的?也不需要坐在蒲團練心練息,捕捉光影。
張繼的〈楓橋夜泊〉,詩的朦朧禪意,從覺阿的悟道經過才倍覺親切:「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」,你可以捕捉文學的意境、美術的迷離,但覺阿卻獲證本心。
沒開悟的人的確「江楓漁火對愁眠」,雲封霧鎖,情關幽閉;但豁然開悟,只覺「江楓漁火對眼開」,初初接觸到般若的薰習,生命力陡然振起,江楓漁火不即不離,但沒有
「對愁眠」的困惑。
這是心靈的開展,絶對不是知識見解所能詮釋的。

覺阿回船拜見慧遠和尚:「航海來探教外傳,要離知見脫蹄筌;諸方參徧草鞋破,水在澄潭月在天。」
沒有「水在澄潭月在天」就稱不上開悟,心花沒有開,結不了果。禪者也只在這個基礎上展開漫長的修行路程,他必須真的有澄潭印月的功夫,他必須更進一步地做到「月在
天」。
現在的禪師連開悟都達不到,從書本上模擬的工夫又粗淺,只管打坐也罷了,隨意地叫人「吃茶去」,稱為「參話頭」;不然就在禪堂開靜,說說道理,什麼消融自我啦!吹毛
用了急須磨啦!甚至玩一玩打坐、經行、快跑、截斷……交叉運用,花樣百出,嘆為奇觀,算什麼直指人心的「教外別傳」呢?
問題是:大家喜歡這麼搞,大家喜歡這麼弄,相習成了風氣,不這樣就不是禪堂。

有些人來問禪,我說我們不時興打坐,隨意就好,他們投了奇異的眼光:不打坐怎麼參禪?掉頭就走了。
有些人來訴苦,安慰勉勵,直起身來,發現膝蓋痛不見了,高興地說要學學氣功。有的人與我們交換心得,說著說著,流了很長一段時間眼淚,事後奇怪地自問:為什麼無緣
無故地流了眼淚?邪門呀!
有人看了文章,突然嘩嘩啦啦地哭了一場,心境更平靜暢快,但只是莫名其妙,再也不敢來了。
有的人來了,只教他唱唱禪歌,談談六祖,也一樣唏哩嘩啦地流了眼淚,不能自抑。

其實,哪比得上大師父──耕雲老師的放光說法呢?但是大師父心光耗盡,有些弟子還懷疑師父怎麼可能衰老?
這是個迷離的時代,黑夜是由日光燈、螢光燈照亮的;燈光下,歌舞達旦,不夜城裡人潮洶湧;縱然要到寒山寺燒香,也得有張入寺票,縱然要到名山拜見師父,也得是社會
名流要角呢!

可真要羨慕鈴木大拙呢!
他是大禪師,無庸置疑的禪師,他把禪的精神傳進了西方,而且多多少少釐清了寒山禪。
寒山和尚突然變成了嬉皮群眾的祖師爺,那個時代的人勇於挑戰物質文明的虛偽,過分渲染了寒山禪;有了鈴本大拙的禪,才讓西方人重新探尋東方的禪,祖師禪。

大師就是大師,光看他的「大拙」兩個字,就可以窺得他的真工夫,大師總是心地愈單純,愈平常,無事掛心懷,所以顯得拙,顯得笨。
虛雲和尚自稱「憨憨呆呆老凍膿」,一生為佛教事業奔波,其他的一概不管。
圓悟禪師也說,禪師是「百不知,百不會」,就像「三家村中的農夫」,憨憨地,什麼都知道,但形諸於色的就是憨態可掬,不計較,不顯聰明,一切緣起緣滅嘛!

鈴木大拙只強調《楞伽經》,要人去掉相對的意識,死掉偷心,死掉聰明。
有的人說:開悟的人什麼事都知道,智慧無量無邊,可以談文學、軍事、政治,也可以開智慧,辦企業穩賺錢,開學校穩成功。
鈴木大拙嗤之以鼻,這些意識湧現的智慧,是生死根本,去之唯恐不乾淨,頂多是運用在日常生活上隨順眾生,絶不驚世駭俗。我們比佛陀多了太多的聰明知識,所以淪為
眾生。
要成功,必須去其原來沒有的,日損月損,損之又損,損到什麼都沒有了,就是「還原」,就是「舊佛新成」。

大師就是大師,不講謊言,也不叫人打坐、參話頭,也不叫人拜佛燒香,頗有原始佛教的精神。可惜還是一陣風,越過原野,越過高山,什麼也沒留下。
他是會開花的扶桑,深植在日本的國土,但可惜花也謝了,扶桑的人把那棵扶桑挖掉了。世人常情──喜歡花開的燦爛,不喜歡蕭索的枝幹。

鈴木大拙是大乘佛法的闡述者,在輕鬆自在的心態中,為禪的行者樹立形象,不拘泥於苦行,不拘身於禪坐,想想看,坐在籐椅上絶對比坐地板上放開,也不會昏然入睡。
你怎樣坐,真的和禪無關,不要逞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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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七、你我本是一家人

看到這裡,你會傻眼的,你一直就懷疑:佛法怎麼這樣簡單?佛法是非常深奧的,只有很有學問的法師才懂,你這樣一講,那些法師的飯碗一定丟了,也沒有人可以講經說
法了。
法從哪裡來?
佈大菩提樹下悟道的時候,感嘆:「所有的眾生都有如來智慧德相,都是相同的,就因為我們的執著妄想太多了,讓祂不能顯現出來,只好跟著執著妄想走!」
如來智慧德相是什麼?
就是《心經》的摩訶般若,《華嚴經》的實相,又稱為本心、自性、如來、智性……,禪宗用「本來面相」歸納盡了。

「本來面目」用現在的話講,就是還沒有宇宙天地人類之前的真實面貌。
我們祖先說盤古開天。盤古是什麼?祂不是個人,不是神,是眾物之始。
道教以元始天尊稱之,祂不是個人,不是神,無形無相,是萬物之始。
《道德經》講得平穩多了:「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,寂兮寥兮,獨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為天下母」。這就沒有特定形相了。
如果把它概念化了,那就是哲學;把它神聖化,那就是宗教。
佛教更具體指出來:祂就是所有生命共同屬性,是萬物的共相。祂不離萬物,但萬物不是祂。
祂是可以親證得的,所以稱為見性,見到共相的屬性;祂是我們的本心(本心不是意識的心,也不是肉團心),可以透過正確的方法而重新展現出來,所以稱為開悟(悟不是
理解,悟是吾心的簡寫)。
既然是共相,必然是原始的,也必然是最單純的,最普通的,最平常的,是一般的而非特殊的,是不可磨滅的。《心經》用十二字點出: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。」
用心地想想,什麼東西是不符合這些條件的?肉體、感情、愛情、財富、想像力……都不符合這些條件,都不是我們的「本心」。
這樣好好地減扣,扣到無可扣,祂一定讓我們與宇宙、天地可以相容,那就是了。

所有的宗教都會強調「愛」,但這也是由祂延伸出來的屬性而已。孟子的「四心」之說,也是由祂延伸出來的而已,畢竟侷限在人類社會的思考上,還不是普遍的。
佛教為什麼強調佛法是不二之法?
六祖惠能大師在廣州法性寺出家,第一次講法,就說:「佛法是不二之法」。
因為佛法是最普通的,最一般的,也是最初的,是共同的,所以不二。
這個不二的,非常了不起,簡稱自性,自他不二之性,在緣起法中,開展緣起緣滅的萬相繽紛,而萬相繽紛中緣滅緣起,生生不息,何有生相?何有滅相?
因為緣起緣滅中,自然「本來無一物」,才能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!何期自性,本不生滅!何期自性,本自具足!何期自性,本無動搖!何期自性,能生萬法!」
這麼說,不可將「本來無一物」就是等於「空」,這個能生萬法的是什麼呢?好好地思考,好好地體會,好好地印證,才不會辜負五祖的叮嚀:

有情來下種 因地果還生
無情既無種 無性亦無生

只認得空,容易陷入頑空、豁達空,沒有生命。
例如從物理學看,人體是由六十億個原子單位組合而成的,遵循著物理法則運動,在衰敗中解體而回歸自然界。
從化學看,人是由108種化學元素組合而成的有機體,失去了平衡就會產生108種病痛與煩惱。
從生物學看,人體是由單細胞在掌控與組合,以符合他們的生命活動。
從玄學講,人與生物都是水的產物,水的信息透過水的循環而影響人體與生物體。
此外,又有星球運動說、電磁運動說等。似乎言之成理,但那是現象的一面,不可執泥相信,因為這是「戲論」。
《金剛經》說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」,找出個「無為法」,那才是生命的基因,生命的共相。
過在那裡?過在沒有見性,不免墮在理論上找道理,把理論當實際,把學問當法門。
六祖最後勸誡我們:「若著相於外,而作法求真,或廣立道場,說有無之過患,如是之人,累劫不得見性。」

佛法就是這麼簡單,沒有什麼神秘。
誰把佛法講成深奧了、複雜了?
沒有見性的人,沒有開悟的人。
佛法就這麼簡單,把不屬於共相的習性,例如不滿、憤怒、討厭、生氣、恐懼、煩惱……等等負面情緒,逐一檢討、改正、摒棄,先建立樂觀進取的心態,才有與正法相符的
機會。
再進一步,把這些正面的情緒自然化、淡化,心湖漸漸平靜而開濶,欣厭路絶,就稱有自由分,自他不二,心物平等,自然湧現親切,修行就進入倒吃甘蔗,愈嚼愈甜,真正
地品味「無我相、無人相、無眾生相、無壽者相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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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八、驀直行去莫遲疑

我們特別強調,佛法是行門,不是解門,因為說食不飽,「從門入者並非家珍」,再多的學問臨終時沒有什麼受用,所以古德說:「要參湼槃堂裡禪」。
印光法師說:「佛法,諸宗修持,必須行起解絶,方有實益。……愚謂起之一字,義當作極,唯其用之之極,故致能所雙忘,一心微露。行若未極,雖能觀念,則有能有所,
全是凡情用事,全是知見分別,全是知解,何能得其真實利益?」〈復范古農書〉
在禪宗來講,就是打成一片。禪德經常說:「神仙妙訣,父子不傳」,只由當事人肯不肯全身投入,打成一片,融入大圓覺海,誰也幫不了。
圓悟禪師最是老婆心切,「久參之士尤宜放下,不耽著禪道,不輕毀上流,愈透徹,愈低細;愈高明,愈韜晦。作個百不知、百不會、無用處的人。行不動塵,言不驚眾,
澹然安閒,常行恭敬,始堪保任。於一切違順境界心不動搖,志無改易……等閑蕩蕩地,觸著便轉,捺著便動,拘牽惹絆不得,居千人萬人之中,如無一人相似。」〈示嚴、
殊二道人〉

一個見性而起修的人,對內心升起的無明特別敏感,馬上升起慚愧心,知非即離,尤其最大的毛病是以理伏人。以法折人,很容易陷於法執的傲慢,口沫橫飛,簡直是個阿修
羅,必持「常行恭敬」的心行,折伏內心的波瀾。
一個真正的修行人「似三家村裡人,頑然痴兀,直得諸天捧花無路,魔外潛覷不見,漠然不露毫芒圭角,如居萬億寶貨深藏牢鎖,土面灰頭與傭保雜作,口亦不言,心亦不念,
一世人莫測,而神意泰然,豈非有道、無為、無作,真無事人耶?」〈示樞禪人〉
因為愈肯修行,圭角執著愈能銷磨,這種人已經漸入無我,愈像一個痴憨的農夫。
如果是個半路出家的,愈喜歡賣弄才華,吾我不斷,唯恐人家不尊他為大師、聖僧、高德,出入行頭綺麗,好像貴族出身、皇家裔族似的,就要好好地思考悟達禪師那段公案了。

有些人聰明機智,讀得古德公案,捕捉得到見性的剎那領會,但不知全心修行,得少為足也罷了,反而懷疑:見性是短暫的領受,但怎能長期保持這種領受呢?
大慧宗杲就說:「先德云:語證則不可示人,說理則非證不可了。自證自得,自信自悟處,除曾證曾得,已信已悟者方默然相契;未悟未得,未信未悟者,不唯不自信,亦不
信他人有如此境界。」這種人就應該放下複子,參訪宿德,一定要能打成一片,才不負來這地球一趟,不然一盲引眾盲,除了享有名聞利養,又作得什麼佛事?
所以我們一直反對以哲學的眼光治禪、以知識見解做為佛法,可惜,這種風氣愈演愈烈,佛學的碩士、博士出現了,佛學教授也出現了,但佛法卻不見了。
問題在於:不能行起解消,不能知幻即離,不能將佛法人格化,不能完全融入重新塑造出法的新生命。
哪吒太子蓮花化身,第一次把肉體化掉了,我執消了;第二次把靈魂化掉了,法執消了,太乙真人借著蓮花塑造了他的法身。
我們在《封神榜》中有見到這段故事,太形象化,所以阻斷了真實的意義。

耕雲老師提醒弟子:「我們要了解宗教的真實,最好由自己去體悟,體悟到了以後便進入不二法門;能入不二法門,便一切都是不二:苦樂不二、人我不二、得失不二、菩提
煩惱不二,一切不二,佛教與其他的任何宗教也都是不二的。」(《解惑錄二.正信可以提昇性靈》)
《心經》: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」,這是果位菩薩心行,我們一介凡夫,或是初見性的因地佛,最好從五蘊中由知而淡,由淡而薄,由薄而銷,逐漸退步,這
才是正修行。
五蘊是指其大要,約為我執與法執,很難破。萬法由心造,彌勒菩薩在《瑜伽師地論‧本地分》中,歸納為六百六十法;世親菩薩濃縮為百法,著《大乘百法明門論》,闡明緣
起無我的道理。玄奘大師翻譯之後,又著《八識規矩頌》,簡要說明輪迴的現象,成立了法相宗。
一切佛法之解析、修證,除了以經典印證外,也可以法相唯識論典來檢驗,對於悟後起修的人,那更可以幫助行人自我檢測與印證,是內證上很好的圭臬。

以下,擇取耕雲老師對門人的信箋,提供參考。
外道與聖學是相對的。凡離開自心用功的,統名外道,以心外有法故。倘肯定唯有心乃唯一真實,則有以體會得到宗門為什麼不許作道理會了。事實上,捨此本心外別無真實,
或理或事只增障碍,無裨解脫。
掃淨有求、有得心,有學、有悟心,時時向內心用功──從反省到不貳過,從眾生平等之所以然,到灼然自己與佛不別處,便能不墮外道,不遭魔擾,便能直養無害,以迄自心
圓滿光明,的的見得本來面目。
今人學道其所以竭畢生之力,至死絲毫作不得主的最大毛病,端為執著自心以外尚有深奧的玄義,尚有所謂真理,以致皓首窮經的結果,卻愈增障碍,愈不解脫。
昔悟「但盡凡情,別無聖解;了卻凡心,即是佛心」十六字,當奉為座右銘,用淨餘識。蓋「解」者分別也,若離分別有何可解?顧凡心大難「了」耳, 則凡即非凡矣!
祖師心絶知見、絶學解,但只一股生機流暢而已。
禪為宇宙全體之實相,臻於理未萌、事未生處,故稱「極則」。既得其全矣,全身融入矣,我即宇宙,宇宙即我,外無一法可得。
爾後工夫直著勦絶陰魔。一念不覺是陰界,瞬入夢境是陰境,一念舊恨新愁、前塵往事襲來悉是陰魔。煉之又煉,臻純陽,即是「如日處虛空」,始是究竟處。
我宗所追求者非僅佛法,乃佛法之根源;所探索者非止於真理,乃超越真理,直趨真理的始祖之前。志不在此而曰參禪,真大妄語,亦大佞人也。
不管你從禪定中攫取得任何境界,就我宗來講,都只是「把玩光景」,都只是「誤化城為寶所」。
若果修行有成,就永遠生活在金色光明裡了。

從以上書箋抽出的綱要,只要肯細心地費一番思考整理,就可以明確地了解禪的宗旨、禪的本地風光、成道者的心靈景致,以及修行人應注意的地方、該努力的目標等等。
整理之後必然獲得正見,再也不會道聽塗說,讓盲人引導我們了。
禪宗子弟要效法孟子,他說:「舜何人耶?予何人耶?有為者亦若是!」自我鞭策,自我提昇,世界上絶對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我們淨化自己心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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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九、五月紅與六月雪

今年沒有鳳凰花,妳驚詫地說。
望著樹梢,綠透了的鳳凰木真的沒有鳳凰花,沒有俏眼的花兒,沒有火紅,沒有燃燒著南國的熱情,也沒有蟬兒,沒有蜻蜓,有一種停止的感覺,好像那一季應有的美麗消失
了,就是這樣讓感情窒息了。
桐花也是五月份開始的,滿滿的白,大家戲謔地稱為「六月雪」,應該是五月雪才恰如其分。但中藥裡有一味六月雪,就移花接木地稱桐花為六月雪了。
今年的六月雪也少了,以前那漫山的白雪少了,稀稀落落地。
火紅褪了色,雪白也少了蓋頭。奇怪得很,也寂寞得很。
五月雪與五月的林花,相映成趣,濁水溪似乎就這樣隔開了兩個世界,北桐花南鳳凰,大自然賦予我們豐富的色彩,以及豐厚的生命想像。
今年就少了這份豐厚的禮讚。

但今年的樹木更綠了,那是事實。
沒有花的公園,覆蓋一片清涼的綠,隨時都會籠上身體的,走在蹊徑上,似乎有一股湧動的綠波盪漾著。
也許那是樹精,或是芬多精,但這點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綠的感覺,竟然那樣地親切,那樣自然,和我們黏在一起了。
這種特殊的感覺在沒有花艷的時候特別明顯,也許在有花開著的時候,我們太注意那些花了,而花是在樹梢的,昂著頭望著天空。
沒有花的綠,卻撲滿了身,撲滿了大地,也撲滿風裡,隨風飄搖。

妳突然捎了一口哨,然後說:「原來《彌陀經》中所說:樹木花鳥都在唸佛唸法是真的!」
憨憨地,妳盈著笑容說著。
陽光柔柔地爬在妳的臉上,妳的確比起以前更亮麗了,雖然妳工作壓力沒有什麼減輕。
「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」妳輕輕地叩齒,吐出那幾個字,神秘地再補上一句話「風聲鶴唳!」
一股歡欣從我的心窩中湧起,是甜的,溫溫的甜。
是的,妳懂了,妳體會了。
十法界都是心靈狀態的表現,沒有人會判定我們的法界,只有我們自己的心靈。
「我會更喜歡我的學生,儘管他們調皮、搗蛋,有時顯得過分地不爭氣。」
是的,妳太著意那些伶俐、聰明、好學的學生了,就會相對地看出一群不一樣的對比:慵懶而不進取。
沒有鮮艷的花朵,這一季的綠還是唱著生命的歌曲,在成長的過程裡,充滿了一樣的生命力,讓她們在綠的氛圍裡健康地成長,是一種應有的呵護啊!

「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」,知識分子擁有的是份對國家的愛,聲聲是社會的良心;朱門酒肉臭,在錢堆上算計的人,可以讓金錢發揮效力,但減損不了內心的竊笑;金錢可以
賺得名譽與一切嗎?
一位富有的企業家這麼說:「原來皇帝是這麼當得的!」
是的,他們周圍永遠湧著羨慕與讚美。什麼是智慧?知識分子在我的股掌中跳躍。什麼是靈魂?政治人物伸手要贊助活動費用。他的內心在竊笑,竊笑著隱藏的孤傲,靈魂有
時候可以曲解的。

抺去不必要的聯想。
原來十法界都是現實人生的寫照,妳喜歡什麼角色,由妳的心靈決定吧!
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!何期自性,本不生滅……」一千三百年前六祖唱過,餘音繞樑;今人唱過,那是耕雲老師的〈自性歌〉:「受了六祖真誠的愛的感動,自然而然地譜成
這一首歌!」他還自謙不懂得音樂呢!
「直指人心」是存在於禪師與弟子之間,一種非常微妙的心靈感應。師徒之間一定有很深的因緣關係,在這個時空中巧合地開出了見性的花朵,完成歷劫追求的夢想,只好以
「時節因緣」來說明吧!
緣深情更深呀!
好幾世的追隨,在輪迴的茫然裡,這一世又碰面了。師父慈悲的眼神中流露著無限的關懷,為的是累劫沉淪的弟子,浩蕩赴江海,不忍弟子苦;而他卻必須倒駕慈航,來到這
個五濁惡世,成功的機會又是那麼渺茫。
禪雖然必由學人自悟、自證、自肯,但是如果沒有師父領進門,始終僅能在外游蕩。所以禪特別重視師承,除非是佛菩薩倒駕慈航,沒有師父的指導,要破參是非常難的;縱
然破參了,悟後起修如果沒有師父的呵護、養衛,很容易半途夭折,頂多滯於半途,得少為足。
所以說,禪道啊!緣深情更深。
法身慧命由師父的牽引而獲得,這時候就如一個出生的嬰孩,必須由師父負起養護的責任,才能長大成人,所以師恩浩大,正如永嘉所說:「粉身碎骨未足酬,一句了然超百
億。」

佛教各宗派都必須以開悟為起點,開悟只有頓悟,沒有漸悟;頓悟之後才起漸修,悟後起修是正修行,不然都是盲修瞎煉,誤打誤撞,成不了大事。
達摩祖師說悟有理入有事入,禪宗是事入,其他各宗各派是理入。
把經教好好研究,系統的極則,發現理極必反而開悟的,很難很難,其實頓悟都是少數又少數才能有這個福報。
例如太虛大師關起門來閱覽經藏,卻突然開悟了,以後閱經就覺得輕鬆自由了,因為所有的經典都是引導人開悟,以及描述後修行的重點,所以讀來親切。
另有一位四川大學的教授劉洙源先生,他把治經史的方法用來讀經,結果也開悟了。他發現重點是立場要清楚、目標要明白、方法要正確,說穿了就是觀心。
觀心是禪宗的正傳,他竟然從閱經中體悟到而開悟了,非常難得,所以平生難得下筆了,只發表了《佛法心要》,特別介紹觀心法門。從教入宗,非常特別。
其後另有一位賈題韜先生,也是四川人,他閱讀《中觀論》、《圓悟心要》及大慧宗杲的尺牘。竟然也開悟了。至於成就,因為沒有良師的輔弼與提攜,格局稍小。

禪宗不走理論路線,所以稱為「教外別傳」。其實禪宗是佛教的根本精神,是開悟後再建立經教,從宗入教的。
一般人沒有那麼敏銳,只好從經教著手,也才能廣泛傳播,從閱讀經教而認識佛教,深入經教而接受薰習,結果又是泥迹失神,大家侃侃而論教義,失去了見性的根本主旨,
這是普遍的現象,佛法變成佛學。
禪宗一直保持著教外別傳,特色是「直指人心」。
直接地碰觸本心,讓學人親嚐滋味,最直截了當;但絶對不是打坐上感觸到各種身心變化,獲得什麼境界,也不是要你看住色輪、風輪、培明火、大小周天、神遊太虛……這
些和禪宗沒有關係,甚至所謂四禪八定、九次第定也不是禪。
直指中的直指莫過於傳心,以心傳心。
一位大成就者有具大的傳心力量,就像一座核能電廠,不斷輸出超大的功率,接近他的人,本身妄想跑得無影無踪,心鏡一塵不染,腦中空空朗朗地,彷如坐擁春風裡,無牽
無掛。
問題是一位成就者和一般人沒有什麼兩樣,灰頭土臉地,相逢不相識,不識子羽,這是我們無明的障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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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、棒下孝子賢孫

臨濟義玄被師父黃檗打了三次,每次三十棒,氣得跑到高灘大愚和尚那邊訴苦,大愚當面就向他說:「師父為了你辛苦備至,老婆心切,你卻跑來訴苦,算什麼好漢?」
臨濟馬上會意,衝口說:「原來老師的佛法這麼簡單!」接著抓住大愚,在他腋下點了三下。大愚很有意思:「要感謝你的老師,我不過點醒你而已。」
這種啞劇啞謎,是禪宗公案的特色。
這個公案一直沒有人公然解開,因為說佛法只能說得近似,要留一些讓人悟,不斷絶人家的悟緣,這是顛撲不破的原則。
可是大師父就大膽地說到九成九,剩下那一點由學人自悟。

那是一九九一年七月,他到石家莊的臨濟祖庭,參香之後就在廣場上開講〈臨濟禪與安祥禪〉,他說:
「禪是『不立文字』,不是『不用文字』,為什麼『不立文字』?因為禪是一種覺受,是一種心態,是隨緣而不執著任何事物,佛、菩薩、阿羅漢、君子、小人、聖人、好人、
壞人……他們的差別不在外形,而在他們的心態。」
「臨濟三度被打,一聽大愚的言語啟發,突然明白當時挨揍時的感受,當下萬念俱消,空卻了一切念頭,全顯無心,只有一種覺受──除了『疼』,沒有別的,把『疼』去掉,
換一個字就悟了。」
「悟的是你原本的心態。悟的是你生命的永恆相。……悟的是『在聖不增』──佛也不比眾生多出些什麼,『在凡不減』──我雖然是凡夫,也不比佛陀少了些什麼。」

我不知道你看到這篇文章會有什麼反應?
我的確嚇了一大跳,摸索禪宗很長一段時間,苦無入處,歷經千辛萬苦獲得的覺受,正驚疑不定的時候,看到這一段文字真的嚇了一大跳。
臨濟祖師開悟的時候說:「黃檗禪師的佛法原來只是這樣」,也不曾露骨到這種程度。大師父這樣大膽地披露出來,怎不令人大吃一驚?
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在內心大大地衝擊了呢?

那時候,趙州從諗和尚還在,大家都稱他為古佛。很多人去參禪,他就說:「近前來!」等著大家走到眼前,他又說:「去!」
錯不了,來來去去都做得主的,因為你有兩條腿,要走到哪兒很自由、很方便,你應聲而動,應念而動,毫無困難,為什麼不能開悟呢?
務必把那段文字詳細看幾遍,我會嚇一大跳,你也會嚇一大跳啊!
為什麼不相應?那因為你太聰明了,你總是要找出理由,找出道理。應該狠狠打你幾下,看看你會比臨濟笨或聰明。
不然就把你手臂抬起來,在你的腋下點三下。你會怕癢,癢得什麼都忘了,只想躲開,忙著把我的手拉開。
為什麼不想想癢著的剎那,和被棒打的剎那,到底什麼是相同的呢?

百丈懷海晚參,總有一個老者列席,一天眾人走了,他單獨留下來向百丈訴苦:「我以前也是出家人,有人問我:『大修行人還會墮因果嗎?』我答:『不落因果。』結果我墮
為狐狸身,五百年了,總解不開原因。今天碰到師父,務必開我茅塞。」
百丈要他依樣問來,百丈答說:「不昧因果。」這位老人頓時大悟。
這則公案是野狐禪的由來。找道理說禪論道,誤人悟緣,墮為野狐,困死在文字障中。
假如「不落因果」是野狐禪,「不昧因果」不也是文字障嗎?這位老者如果因為了解了「不昧因果」而開悟,那你就大錯特錯了!「不昧因果」也是野狐禪,都是文字遊戲,
怎會開悟?

開悟不是懂了一大篇道理!
六祖說:「剎那無有生相,剎那無有滅相。」何忍五蘊山頭頻起滅!
則老問青林:「什麼是祖師西來意?」青林答:「丙丁童子來求火。」則老伸禮,自以為悟得道體,因為丙丁屬火,丙丁童子求火,就是火童子求火,這不指明:佛性人人本有,
何須向他人求嗎?
則老自以為領解了,也不再探究。
有一天,他碰到法眼禪師,法眼知道他未開悟,所以就考考他:「真懂了嗎?」則老依文解字說了一遍。
法眼向他說:「未夢見在!由你問我!」
則老問:「什麼是祖師西來意?」
法眼答:「丙丁童子來求火。」
這下子,則老悟了。
悟了什麼?如果認為佛性自身本有,不必外求,這種領悟和「野狐禪」有什麼差別?
五蘊山頭頻起滅是文字禪,是野狐禪!
  
剎那無有生相,剎那無有滅相
心量廣大,徧周法界,用即了了分明,應用便知一切,一切即一,一即一切,去來自由,心體無滯,即是般若。
  
最好,把你來個過肩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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